回到纯真

  王晓明 

君子之交，清淡如水，却浓胜似酒。我和姚新峰先生的交往虽见面不多，但气息相通，一见话长。

　　认识新峰已近二十年，平时却很少联系，偶尔也是因工作关系，他打电话我咨询一些旅行中的事。或者在他任常熟书画院院长时，因市里的文化活动匆匆一见。自从七年前他调到苏州国画院后，便很少见到他了。近二十年来，我共到过他家三次，第一次去是在五年前。前些日子，听说他在常熟城区办了个工作室，以集中展示他的近作。他还应海虞镇政府之邀在该镇海福新城筹划一个两千平米的美术馆。于是，我忽然有了冲动，去座落在电视台旁闽江路上他的工作室读画。那天中午，新峰不在，他的夫人坐镇。因熟识，就品着她为我沏的清茶，边喝边读着满墙新峰的画作。如果用最少的文字来概括新峰的画，那就是“纯真”两字。新峰先生从画三十多年，他的作品以工笔见长，尤擅人物意趣。他的选材并不泛滥，集中展示工笔写意花鸟和江南水墨人物两类。他用凝炼、细致、简约的手法去描述大自然美好的造化，艺术的真实也是生活的真实。有人说：“姚新峰的画风，总给人一种获得静化后的轻松感”。在当今纷杂不定的时代，人们的生活态度、价值取向越来越物质化了。而新峰几十年画风独树，用浪漫的情怀或轻松、或端庄地在写实主义的清流里默默诠释。他的水乡童趣系列，以质朴的水墨写意，把儿童的天真无虑和水乡的风物鲜活地呈现在我们面前。

　　一个月前，第二次去新峰家闲坐，他和我谈起他小时候的水乡生活，那些摸鱼捉蟹，骑牛晚归的情状好像就在眼前。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乡野孩子亲密小伙伴的友情生活，是他艺术情结的一个重要节点。读他的此类画，仿佛让我共通着唐人田园诗派的意境。同时，也让我回到了我的孩提时代水乡生活。那时的江南，河水是多么地清澈，能看见水底悠然的水草，以及贴着水面飞行的小鸟。夏天放学回家，我们径直往河里跳，捉鱼、摸螺蛳、抓螃蟹……哪样没干过啊！艺术是现实的写照。但是，新峰的水乡童趣，却早已成为我们的记忆了。我们回不去了，我们的水乡也回不到三十年前的明净了。我们现在的儿童也回不到那时的简单快乐了。我读懂了新峰孜孜不倦地画着的水乡童真生活内涵，这是人性的光芒啊！这是艺术家精神领域里对纯真田园生活梦境式的追求！这种追求不是消极避世的，而是带有现实感怀的。它就是一种让人在理想与现实的冲撞中获得灵魂的净化，艺术的感染力让我竟然有些眼睛湿润。

　　半个月前，第三次去新峰家。那天小红君、建刚君同在，我们一起欣赏了他参加省、国家级展览并获奖的荷花巨幅作品。作为国家一级美术师和有好几个市、省、国家级头衔的著名画家，姚新峰所作的莲鱼系列作品，是他工笔画的代表作。采莲南塘秋，莲花过人头，鱼戏莲叶间。新峰性格内敛，他以出污泥而不染之莲的品格作为人生的座右铭。人生的轨迹从插队农场到上调做机务工、进文化馆当美术干事，及至凭业余自学而成为专业画家、直到胜任常熟市书画院院长、苏州国画院副院长，这一路靠的是用自己的作品来说话。深厚的学养、内敛的才情、潜心地研究、耐得寂寞的生活轨迹，造就了他中国画领域里独树一帜的风格。他画的莲鱼图，笔墨细致，在秉承传统中国画技法的基础上，融合了西方画派的手法，采用线条、几何分割组合，既有传统的美感，又有强烈的现代感。可谓笔笔见功夫、幅幅蕴真情。品格高尚的荷花与自在灵动的鱼乐图，正是新峰先生人生追求的写照。而一丝不苟的画风，也正是画家个人性格特征的观照。我在这些画中，看到了他的人格魅力。

　　新峰介绍说，他不久前去印度及尼泊尔采风回来后，创作了不少风情画。他打开一个个画匣，从中拿出了几十幅大小不一的画作。我看到了那些兼工带写的异国风情人物画，十分惊奇! 精细的笔墨点化出人物的深邃和沧桑，神态各异。画家对异国风情的解构，在简约和细致、传统与兼容中迸发。画中无论男女老幼、服饰面貌、神态韵致，绝无程式化匠人气息。他为我们打开了探视异域风情的门窗，他的表达是真实的，他的创作实力是深厚的。读他的这些画，会让我蠢蠢欲动地想跟着他的足迹，去探访那些古老神秘的国度。写实技法的运用，对于新峰来说驾轻就熟。

　　或许受清代秋风鹭雁的影响，近年来，新峰还创作了不少工笔写意花鸭图。那些神态可掬，生活在野苇、荷塘、风雪中的花鸭们，是十分自在的江南水乡精灵。它们生命的状态，不也是人们精神家园的追求么！而他最近与宜兴紫砂大师的合作，更是书画艺术和紫砂造型艺术完美结合的全新追求。清代以降，紫砂壶制作就和诗书画结下了不懈之缘。至民国以后，紫砂名家与书画大师联袂合作的紫砂壶，因透出强烈的人文气息而被收藏界所追捧。当代大画家唐云、程十发等在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和宜兴紫砂名家合作的作品，现今已成为收藏界的艺术精品。新峰在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宜兴紫砂大师，应邀于其所作的壶身作画，开创了绘画艺术的新天地。其实，在画家姚新峰的灵魂深处，泥土的芬芳永远是他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。江南的沃土养育了他的秉性，给了他灵魂的飞扬。所以，在他的笔下，江南的一草一木，飞禽虫鱼是灵动的，河水在他的笔墨中变得清纯起来，姚新峰的画就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完美表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