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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峰美术馆花絮录(二)

姚新峰三上铁黄沙

姚扶弱

 

清晨,朗月星稀,江风尤寒,天边一抹淡彩若隐若现,锚地上的船灯摇曳闪烁,投在江面上波光粼粼,煞是好看。“坐稳了,掉到江里可不是好玩的”船老大看着我们一帮兴高采烈的摄影发烧友,操着那口宝应话,不时地提醒着,大家乐呵呵地说:“我们都是江边长大的,没有事啦。”

今天是姚新峰二上铁黄沙,主要目的是看江上日出。我也算是从小在水里玩大的,对铁黄沙向往已久,只知道它是属长江陆相沉积形成的江滩沙洲,岛上天鹅、野鸭、水鸟等野生资源丰富,陈枪、白鲒、江豚硕大无比,江蟹、螃蜞,螺蛳俯身可拾,只是荒芜人烟,蛇虫出没,再加上潮急浪险,一般人是无缘涉足的。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小小的铁黄沙已孕育成一个方圆近二十公里的江上绿洲,一个极具开发前景的风水宝地。对于这一块天上掉下来的蛋糕,精明的常熟人动了心机,早就细细盘算起来。经过多年测绘勘察、反复论证,《长江澄通河段铁黄沙整治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》终于在20128月通过国家终审,随即招标上马,于十一月全面开工。整个铁黄沙整治项目预算总投资约三十亿元,三年初见成效,五年基本完工。工程实施后,将新增长江深水岸线约5公里,一般岸线约15公里,新增陆域面积约30000亩,可建20多个万吨级以上码头泊位。不难想象未来的铁黄沙将变成长江下游又一个生金吐银的聚宝盆,一个风光旖旎、令人神往的观光好去处。 

上铁黄沙采风,姚新峰心仪久矣。上个礼拜天,“走基层、访民生”摄影活动来到了海洋泾闸边,机缘巧合,碰上了宝应的船老大。听说要上铁黄沙,“打鱼人”一拍胸脯,二话没说便把姚新峰和一帮随行的朋友送上了岛。大家忙活了大半天,拍了数百张照片尤然余兴未尽。新峰回来后告诉我,原以为上了铁黄沙能够看到人山人海填江造堤的火热场景,谁知偌大的工程却没见多少人在劳作。不过先进的筑坝技术使得工程进展很快,开工才几个月,方圆17公里的岛堤已巍然屹立,十几条疏浚船正忙着抽沙吹填,上万亩原生态的芦苇沼泽即将消失。 他说得赶紧把铁黄沙的现状记录下来,而且要继续跟进采风,将来创作一组作品,再现这一历史性的变迁,因此决定二上铁黄沙:凌晨四点出发,登岛后看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。新峰说,要完整地记录铁黄沙的故事,那就得从日出开始。 

正是涨潮时分,船很顺利地靠上了滩涂。发烧友们迫不及待地攀上了高高的岛堤。但见东方一片鱼肚般白,几缕带彩的云衬出了太阳升起的地方;晨雾轻漫,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内不时飘出啼啭悠扬的声声鸟鸣,数只雪白的江鸥聒噪着从我们头上掠过,奔着远方而去;几条长龙般的吹沙管道从江中蜿蜒而来,高高扬起的乌黑水柱轰然落下,很是壮观;岛堤的那一头有一群赶夜班的民工,救生衣的橙色在晨曦下显得格外醒目。呵,好一幅令人心醉的铁黄沙晨图,欢呼雀跃的发烧友们纷纷支起三脚架,摆开长枪短炮,对准了已被朝霞染红了的东方。此刻,天边挂着的云彩似乎像被点着了一样开始燃烧。啊!太阳露脸啦,升起来啦,那么大那么火红火红。 等到腾空的那一刻,铁黄沙一片通亮。

一阵快门声后,思绪渐渐开始漫游:不远的将来,在铁黄沙的上游,又一架公铁两用的长江大桥飞过天堑,眼前的常熟港巨轮云集、灯影四射,宛如一座水上不夜城;不远处,一艘满载着天南地北观光客的豪华游轮正徐徐地靠上码头。此时此刻,坐在江风熏人的岛堤上,带着一家老小静静的等待着太阳升起,那该是一件多么舒心,惬意的事啊。

一声汽笛,满载早班工人的渡船靠岸了。忙活了一晚上的民工们开始整理工具,烟瘾大的招呼着同类美美的抽上一口,谈论着睡个好觉后去螺蛳湾转转,拍个纪念照寄回家去,让老婆和孩子们跟着高兴高兴。不知什么时候,新锋已和他们混熟了,当听到画家要给大家免费拍照时疲惫的脸上都绽开了笑容。“小心眼”的人还迟疑地问,不会是开玩笑的吧!我赶紧上去圆场,让大家把家里的QQ号或邮箱什么的都告诉我们,“明天,你们的光辉形象就会传到老家。”嘿,还真有记性好的,把正在上大学的儿子的手机号、QQ号一股脑儿地报了出来,引得周围的同乡们啧啧称奇。

新峰告诉我,这几年画了不少人物画,表现的对象大都是异域风情和边疆纪事系列。今天二上铁黄沙收获还真是不小,也触发了创作“家乡题材”的强烈欲望。他决定要把这一群生动而有个性的民工们画出来,让历史和后人们记住他们——铁黄沙的建设者。新峰说,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画家,能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描绘家乡的日新月异,讴歌人民的劳动创造,既神圣光荣,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。

又是一个礼拜天,新峰在自己的画室里端详着墙上最新完成的作品。正巧,姑苏区美协的一帮圈内人士来馆参观交流,大家对这六幅四尺整张的人物画交口赞誉、褒奖连连。特别惊叹作者刻画人物神态的把握和线条处理的拿捏自如,都说是难得一见的人物画佳作。姚新峰却不以为然,总觉得四尺整张不够气势,他悄悄的让我把带给民工们的相片整理好,待客人一走,他要三上铁黄沙,再寻创作灵感,力求尽善尽美。

87日,“听枫读画——苏州国画院中青年画家作品展”如期在苏州美术馆开幕。姚新峰创作的“轮休”人物画正式亮相。一排四幅六尺整张,九个栩栩如生的铁黄沙建设工人,成为了本次美展的一大亮点。苏州美术专业高级教师常义山由衷地说:在江南画坛,鲜见如此的巨幅写意人物画作品。细细品味,无论是人物的造型、神态和墨色的处理都够得上大气,很有冲击力,也凸现了姚新峰宽泛的画路和扎实的艺术功底,令人叫绝。省美协副主席徐惠泉先生也很是惊奇,忙刨根究底追问创作灵感来自何方。姚新峰笑了,他向老朋友娓娓道出了三上铁黄沙的过程,表示还要追踪采风,继续创作,将来啊,专门出一本画集就叫《劳动者之歌》。

看来这故事才刚刚开始,还远远没有结束。

 

来自海虞的灵感

太湖六月鱼满仓,乡村社区乐事多 创作记

姚扶弱

 

话说中国美学界最大的盛事是“全国美展”。每逢共和国庆典的同时举办的全国性美术大展,今年将迎来“第十二届”,全国将有数百幅不同画种的优秀作品入选。当然要在全国上百万艺术家中脱颖而出其难度堪比进京考状元,多少人只能望展兴叹。姚新峰做到了,他的工笔花鸟作品《水乡秋韵》、《又见江南雪》经过自下而上的层层评比,分别入选了第十届、第十一届全国美展,其中“水乡秋韵”还被中国美术馆收藏,这是国家对姚新峰几十年埋头苦干、辛勤耕耘的最大褒奖。对大多数艺术家来说,五年一届的国家美展真的有点望眼欲穿,因此就有了各画种的全国展。2008年“全国中国画线描艺术展”便应运而生,相比“全国美展”来说,每两年一届的线描展为画家们提供了更多的机会。姚新峰扎实的线条功底和超强的造型创作能力有了更丰厚的回报。他的《渔鹰》 、《巴扎一角》 、《阳澄十月蟹正肥》 ,连续三届入展并获殊荣,成了圈内公认的得奖专业户。现如今就姚新峰而言,能否入展已经淡薄,但对激发创作欲望、保持创作热情来说却是件很给力的事,他说过,一年之内不创作出一两幅拿得出手的新作品还真愧对了画家的称号。

都说画家的心灵手巧源于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,他们这双眼睛的视角比常人更能够捕捉到大千世界美的瞬间,因而触发更多的灵感。姚新峰创作“太湖六月鱼满舱”的心路历程,对此做了最好的诠释。 

姚新峰和大多数画家一样,在生活上是一个不太讲究的人,不抽烟不喝酒,口渴了来杯凉白开就行。平日里除了画画,只要有空闲最来劲的就是背着相机到处采风,且乐此不疲,即使是陪爱人上菜场买菜,也忘不了拿了“长枪短炮”随手拍下几张蔬菜瓜果、鱼虫禽鸟,以及来去匆匆,熙熙攘攘的的芸芸众生相,到家后,悉心整理,去瑕存珍,充实到采风数据库中,以便随时检索备用。这天,农贸市场上随手拍到的一堆小鱼照触发了姚新峰的创作灵感,他连夜用写意手法赶画了两幅四尺对开的“鱼满仓”图。翌日,发在微信上的画引来了一片惊叹声,有说信手拈来,美不可言,也有说以小博大,很有创意。朋友和同道们的热捧给了他很大的启发,几番推敲斟酌,一个不经意得来的创意便酝酿成熟,他要用白描手法画一千条鱼,把整个画面撑得满满的,运用墨色线条深淡虚实的变化,给那一堆“翅嘴”(白丝窜,太湖三白之一)注入鲜活灵动的生命,在平凡中追求视觉的张力,以给人一种亲切、纯朴的美感,因而升华成为对劳动、收获、自然、生命的礼赞。

当千姿百态的“翅嘴”即将堆满六尺整张宣纸之时,姚新峰却发现了一个问题,从整体结构造型上看“鱼满舱”的“满”字已描绘的淋漓尽致,但如何表现“舱”呢,左思右想,不得要领。一日去望虞河口“水上渔村”拍摄采风,打渔船上那一对“头锚”、“二锚”跃入了他的眼帘,嘿,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。于是一大一小两只铁锚便静卧在了画面上,与那一堆鲜活的鱼儿静动呼应,相映成趣,充分切题又富有新意,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。

《乡村社区乐事多》的创作过程相对漫长。自去年五月份开馆以来,要以家乡为题材创作一件大幅作品的念头一直萦绕在姚新峰心头。为此,他隔三差五地走农村、访茶馆,流连在江边渔村,作了大量的采风活动,拍摄了数以千计的创作素材,为获取灵感做了许多功课。

春节前,姚新峰获知为了红红火火过大年,福山徐桥村的民俗表演队准备彩排的消息,立马背起相机直奔排练现场而去。徐桥村的舞龙队、舞狮队、腰鼓队、荡湖船等节目在周边地区很有名气, 这些由当地农民自发组织起来的演员听说大画家来啦,表演得尤为出彩卖力,给姚新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新峰美术馆座落在海福新城,这里居住的都是从农村由宅基地流转置换出来的新市民。社区管委会的领导年轻懂文化,为了让社区居民红红火火过大年,从年初一到正月十五都安排了自娱自乐的民俗文化表演。姚新峰放弃了节日休息,连续跟踪拍摄了许多素材,渐渐的一个描绘家乡“构筑人的城镇化”的主题清晰起来,并立刻付诸行动。经过二十多天玩命创作,几乎和“千鱼图”一同搞定。

已近黄昏,姚新峰风尘仆仆赶到美术馆,他告诉我,“千鱼图”定名为“太湖六月鱼满仓”,将和“乡村社区乐事多”一同装裱处理,适当的时候准备发表。望着他略显疲惫的脸,我说,大作完成,这下你可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了。他苦笑着说,一口牙齿不争气,这几天闹腾的很厉害,我得赶紧回去上医院把它拔了,一劳永逸。

看着他风风火火驾着那两普桑渐渐远去,朋友问我,画家都是这样忙的吗,我随口答道:嗯,大凡成功的画家都是如此的吧。 

这真是:万物凭眼缘,灵犀自然通。

        心中有乡情,墨韵定不同。

 

 

我和新峰那点事

姚扶弱

 

  

十多年前,适逢龙达飞厂庆,同学们欲送贺礼,拜托策划一下,我欣然受命。开始方案是拟了不少,可总觉得不尽人意。一日,发小笑冬来访,酒酣之际又念及此事,他不愧是干文化的见多识广:送礼太俗,献花点歌之类又过于轻描淡写,何不请名家书匾,这既风雅又不落俗套,且有纪念意义何不为之?我一听茅塞顿开,便乘着酒兴拟了几条内容,最后敲定“龙达呈祥”。可请谁的墨宝呢?笑冬说:这有何难,我从放电影干起,大小也算是个文化人,这方面的人脉资源勿要太多噢。没法,他打小就这样,喜欢抢着困难乐颠颠地去了。

厂庆那天,来了不少老师个同学,都夸送匾之举办得地道很有创意,特别是冯景耀老先生大书的“龙达呈祥”弹眼落睛,十分老到。祥龙兄更是如获至宝,把它高挂在董事长办公室,朝相见晚相望钟爱有加。是呀,人世间亲情以外,唯同学战友之情至上啊!

翌年筹办同学会,祥龙兄要我重新再弄一块内容相同的匾,原因是办公室装修的时候,工人不慎将原有的玷污了,很可惜。我二话没说便拔通了笑冬的电话,可这小子正和发妻一起在外补度蜜月旅行呢。他让我直接去找书画院的姚新峰院长,说他为人热情厚道,肯定能帮忙搞走的。第二天,我便来到了书画院,待一见面,发现眼前这位久闻大名的姚院长和想象中的大画家相去甚远,既没有飘飘的长发,又不见洒洒的着装,普通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。新峰很忙,等说明来意,交接完稿件,谈妥价格和交货日期后,一声“自便”便匆匆忙忙地开会去了。原来他还是个民进党人士,身兼多职,用他自己的话说,不少时间都耗在大大小小的会议上,无奈,初级阶段吗,国情大多如此。

我向来敬仰有文化的人,今天机缘巧合碰上了同姓的大名人,喜不待说,更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五百年前是否同出一家,最好认个亲戚什么的,可眼前这位大忙人没给我一点机会,煞是遗憾。带着几分惆怅,喝着姚院长特意让人沏上的剑门绿茶,浏览起墙上面琳琅满目的书画作品。这时,一幅似乎很有年头的油画吸引了我,左看右看总觉得跟我家书房里挂的很像。办公室里的同志告诉我,这是姚院长在文化馆工作的习作,偶尔为之的,他的功力在国画,因为骨子里他喜欢传统的东西。听着这样的回答惊喜之心油然而生,说不定我家那副画也出自他手呢。看来这位姚院长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,是否有渊源,得向发小笑冬问个清楚,弄个明白。

发小是北方话,与光腚兄弟同义。我和笑冬就是属于“好事坏事一起干,有苦有难共担当”的那种。小时候的文化生活很匮乏,但“露天电影”很闹猛,即使是已看十遍八遍的样板戏,依然追着放电影的屁股,乐滋滋的照看不误。长大了他去了农场,我进了工厂,看电影还是我俩的共同爱好。那年,常熟百万人争着《红楼梦》,自然也少不了我俩的份。挤在京门电影院门口受到的罪,至今记忆犹新。最难忘的是,笑冬那一声发自肺腑的呐喊:“放电影的,牛啥!”牛啥?只有他自个心里最清楚。不久,他不知靠什么门路,成了农场的专职电影放映员,我呢,《红楼梦>之类的电影看多了,触动了情窦,不知不觉中,谈婚论嫁便上了议事日程。婚房是凭着《结婚登记证》排队轮到的,老宅,很旧。没事,自有经验丰富的师叔师兄们帮忙策划布置;用铅丝绷成网,上下用几层旧报纸一贴,再糊上雪白的油光纸就成了简易的吊顶,红砖铺地,墙上是玻璃纤维墙布,大家七手八脚弄完了一看,嘿,还真不赖,好事的说只是少了点文化气息,最好弄点字啊画什么的就赶上新潮啦,这又何难,找笑冬去。

笑冬是81年追随爱人从农场来到城里的,而且上了梦寐以求的岗位一一京门电影放映员。你可别小看这一份工作,在那个年代跟食品站杀猪的一样,交际大,门路粗,在社会上很吃得开,似乎没有办不咸的事,所以“有困难,找笑冬”成了同学们的共识。结婚那天,我收到了两样礼物,一件是出自老师精心制作的镜框,“百年好合,比翼齐飞”八个篆体字金光闪闪。另外就是笑冬用电影票换来的一副油画:铝合金加的框,格外注目,为寒酸的新房增色不少。三十年后,经新峰兄亲自鉴定,该画不是他的习作,令人遗憾,笑冬在一旁还幸灾乐祸地说:“谁让你不懂装懂假斯文,非要油画不可呢。”

九十年代初,我在一家毛纺厂搞销售工作,逢年过节免不了要请客送礼,结识了姚新峰后,就产生了新的想法,何不用书画作品来替代那些庸俗之事呢,结果和效果都是必须的。公司新的办公大楼落成后,董事长喜欢画,便请了胡庆先生的山水画,营销经理偏爱字,又烦劳冯景耀老先生书写了“世上无难事,只要肯登攀”,硕大的字,铁划银钩,笔走龙蛇,令许多人羡慕。啄木鸟公司的朱总,搞企业文化比较超前,我特意让新峰林兄手绘了一幅《收获》图,四尺的整张画上的啄木鸟精细到位,栩栩如生,满架的葡萄,硕果累累,晶莹欲滴,象征了公司“独领风骚”、“欣欣向荣”。我呢,有点文字基础,同学聚会作诗留念、朋友新业开张爱送匾庆贺,这些都出自名家之手的墨宝,除了象征友谊,更收藏了许多值得回忆的美好过往。多年后,我去上海顺道访友,不大的会客室里高挂着一幅立轴对联,“淡泊以明志,宁静而致远”,老友感慨地说:人在职场,就像猴在树上,向下看都是笑脸,向上看都是屁股,左右看都是耳朵,最看不清的是自己。只有下班回到家后,茌这份小天地里,有爱妻爱女,还有你送的这幅名言陪着,小酌一杯,方是真我。

秋去春来,我和新峰兄熟了。一天他来电说要我陪他去长江边踏青,顺便去老家看看,我欣然应允。新峰的老宅基在王市花庄寺泾岸,爷爷姚崇良是教书匠,抗日战争一开始便参加了任天石领导的“民抗”,任地下联络员,负责梅北区抗日教育工作,193910月被捕,在日伪军的严刑逼供下,毫无惧色,痛骂“汉奸”、“土匪”致死不渝,英勇就义,时年40岁。其弟姚崇俭以花庄小学校长的身份作掩护继续抗日工作,帮助年仅十七岁的侄儿姚周洁

赴苏北参加新四军,引导次侄姚永年、女儿姚素亚参加江南中学学习,并联络进步教师支持抗日。数十年后,许多父老乡亲对当年姚家举族抗日的故事记忆犹新,说起来依然如数家珍,津津乐道。

人生百事多,最忆在童年。新峰的童年,正是高唱东方红的年代。62年他父亲姚周洁出任张家港县公安局局长,举家来到了杨舍镇后,他去了东方红小学读书,又在东方红中学毕业,最后插队去了东方红农场,用他自己的话说跟东方红特有缘。他告诉我,大凡每个人的幼年时期,除了呀呀学语之外,第二就是涂鸦。小时候不管什么笔抓到手里便在纸上、桌上、墙上乱涂,结果无非是两种,一是斥责,二是鼓励,新峰得到的往往的后者。扛枪打仗的父亲,在满屋子的鸡鸭牛羊、花花草草上发现了他的天分。上学啦,图画成了新峰获得红五角星最多的作业。不久“文革开始”,父亲和许多老革命一样被“靠了边”,原来他在班上可谓“最红色的革命接班人”,现在一下沦落成了“有问题”的下一代,他想不明白。幼小的心里承受不下诺大的问趣,无法排遣的时候,就会坐在马路边上,看着“造反派”画宣传画,一呆就是大半天。母亲当时是街道居委会主任,对儿子的不同异常担心起来,赶忙趁着暑假把他送到了爷爷老家。

新峰爷爷家在望虞河口,外婆家在长江边,共同的特点是离水很近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有一手捕鱼捉蟹的本事,一年四季的餐桌上总能看到河鲜的踪迹,再加上蔬菜是自己种的,鸡蛋是自己生的,还有那到处乱钻的竹笋,印象中亲眷家的饭菜要比城里的香多了。每每讲到这些新峰总会笑,你想,他家的工资收入在那个年代算的上是富贵人家,可居家的日常开销却勤俭到了极致,他跟同学们一样吃的是“瓜、菜代”,穿的是“补丁加补丁”,一点也没感觉到优越。今天他这个城里来的小亲眷在老家受到了规格很高的待遇,真的有一点当上了“小皇帝”的味道。长大了才明白,乡人崇敬的是姚家的长房长孙,真正的烈士后代。

乡下的孩子男男女女都会游泳。太阳才到树梢,顽皮的已光着腚在池塘里打水仗了,新峰怕伙伴们说他城里人娇惯,偷偷地从外婆家了拎个脚盆,扑通扑通在岸边学狗爬水,还装模作样摸螺丝,捉螃蜞,小有收获便开心死了,结果乐极生悲,他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,血流不止,还钻心的疼,他以为是被蛇咬了,旰得躺在地上大喊救命。外婆笑了,告诉他没事的,这是碰上了昂刺鱼了,只要撤上一泡童子尿,立马就不会疼:昂刺鱼,学名黄颡鱼,在乡下人眼里最不值钱,也不上餐桌,只把它屠巴屠巴喂鸭子,给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三根要命的刺。第二天,舅舅制作了一付钓鱼杆:鹅毛管作浮子,缝衣针烫弯了便成钩,穿上红蚯蚓,让他在柳荫下钓鱼玩。新峰很快就入了迷,心想这玩意可比下水安全多了,再也不用担心光荣负伤。半天下来收获还真不少,麦吹风,潮丁头,小鲫鱼,最让人激动的是还钓上了几尾昂刺鱼,他把它们装在玻璃瓶里,盯着、瞧着,慢慢发现这些怪家伙模样还挺可爱:小眼睛,嘴上挂着有长有短的胡须,挺着坚硬的刺,一抓它嘴里还会出声。嘿,这小子真的很另类,我得把它画下来,让同学们也见识见识开开眼。2012年阳春三月,新峰兄带我们去苏州胥口参观文化园,中午画家胡元龙先生特意点了一盆红烧昂刺鱼,不无幽默的说:新峰,你是画黄颡鱼出名的,现如今这些本来默默无闻的家伙也登桌子上菜谱名贵多了,还真应了那句“一人得道,鱼也升天”啊,哈哈哈。

新峰小时候的寒暑假大都是在老家度过的,所以江南水乡的风土人情,童年天真无邪的记忆,一直是他创作的母题,无怪乎他笔下的乡童村女水性灵动,一笑一濒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;莲塘秋韵、田园牧歌等儿时童趣跃然纸上,呼之欲出,让人浮想联翩,倍感亲切。

我陪他在老宅基上拜访了一遭,他的处事为人,使人受益非浅。站在岸柳轻扬、绿草如茵的江堤上,他举着相机,贪婪地按着快门。他熟悉这里的过去,也惊叹这几年的变化,家乡的人文景观、自然风光永远是他创作的源泉。小憩时,他告诉我他很喜欢泡在大自然里拍拍照、写写生,觉得这是人生莫大的享受,比起当官做干部来说优雅的多。他说如今“官迷”很多,但未必都能如愿,他呢属于不想做官的一类,却推也推不掉,所以很累。

第二年,他去了苏州,为了画画。我呢,来到了北京,为了友情。虽远隔千里,短信祝福、电话拜年,依然维系着彼此的音讯。奥运前夕,他来北京参加“新吴门派美术展”开幕式,约好了见面,我因有事滞留在石家庄,等到赶到国家美术馆,得知他为了去张家界采风临时改变了决定,已经到了机场,唉,无法,画画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,谁也无法替代。

九龙湖茶庄的老板阿水先生有一对双胞胎,和他爱人的生日都是农历正月十四,他是书法家,生日宴会上自然少不了文化人。这天新峰兄也意外地出现在酒席上,阿水用浓重的宜兴话说:这样安排,为的是给我一个惊喜。老朋友重逢,不亦乐乎,可他不抽烟,用一杯白开水当酒,虽不尽兴,但情真意切,其乐融融。新峰兄告诉我,这几年,他走南闯北,游历了许多地方,归来后细心整理潜心作画,收获不小,国家级省级的奖项也拿了不少,自感已到了圆自己梦想的时候了。我知道,他要为地方的文化事业做点实事,以报答家乡的培育之恩。

大凡一个好的文化创意,是有许多正能量的聚集和递增而不断完善走向成熟的,所以当“筹建新峰美术馆”的提案在党政联席会议上出现的时候,博得了与会领导的首肯。党委书记握着新峰的手,热情地说:“我们相信,在你的影响和培养下,海虞镇的明天一定会现现第二个姚新峰的。”不失幽默,但意味深长。

我和新峰相交多年,却未曾拥有过他的国画作品,笑冬为此事一直洋洋得意,他有,他把画挂在家庭文化室最显眼的地方,还时常邀请同学好友去打乒乓球炒地皮,主要目的还是展示他这几年的文化收藏。耿耿于怀的我借着家里装修的机会委婉地向新峰开口,新峰兄爽朗地说:“应该的,多年的朋友之情何止于一幅画呢。”

阳春三月,我兴冲冲地让女儿开车专程去城里装裱新峰兄的大作《秋硕图》,路上我特意给笑冬去了个电话,本意是让他也替我高兴高兴,不料他却一本正经地提醒我,是他这个媒人的引见,才有了我和新峰兄的相识,千万别喝水忘了掘井人,我无语。身旁的女儿却惊奇地说,她的准男朋友发来短信讲,他有个亲戚画画的,也叫姚新峰,询问是不是同一个人。这下轮到我大惊小怪啦,心想这世上还真有那么巧的事,赶忙向新峰兄求证,新峰笑了,哈哈,天大的好事呢,这回是老友加上好亲戚,美术馆之事就请多费心。不过推算下来,辈份没变,他跟我未来的亲家母(就是那个“次侄”姚永年的女儿)是堂兄妹,有了这层关系,女儿的婚姻大事迅速升温,准男朋友变成了正式女婿,这正应了那句“凡事皆有缘,无巧不成书”。阿水先生闻知后,专门开了一瓶“黄茅”以示庆贺,乘着酒兴,用他林氏行草大书了一幅“同是海虞根,相知情义深。今有好姻缘,光明又一程”。笑冬叔叔更是喜出望外,嚷着这回非要给我女儿当一回现成红娘,嘿,这小子,当媒人还真上瘾了呢!

女儿婚事那天,老婆把她们的腰鼓队拉到了迎宾楼的大门口,祥龙兄、朱总以及相关领导都夸又是一个很文化的创意,值得宏扬。新峰兄赶画了一幅《春华秋硕图》,他以长辈的身份,把友谊、亲情以及对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丹青之中,读来让人回味无穷。

今天,随着美术馆的茁壮成长,我和新峰兄又有了新的故事。